我们生活在一个大时代
作者:方方,经1984级,摩根大通中国首席执行官。
我们1984级的同学,绝大部分生肖是属马的。属马的人是劳碌命,人们常说。
我们这一级,的确从生下来就没闲着,我们跟随社会的变革而曲变的二阶导数可能是二十世纪后半叶中最大的一段:
●我们的出生与“文化大革命”相伴;
●我们的小学基本是在“学工学农学军,批林批孔批邓”中认字学歌的;
●我们在中学时听到了“科学的春天”和“包产到户”,获得了比我们兄辈更丰富的精神和物质食粮;
●我们在高中时,懂得了“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立志要考上清华,振兴中华。
1984年,在最好的年龄,世界在我们的眼前打开,都是新的,都是未知的,清华园接纳了我们所有的想象和期待。入学时,校园里流行托夫勒(《第三次浪潮》的作者),毕业时,则流行托福(“TOEFL”),中间还穿插着频率颇高的历次学潮。“资源稀缺”是我们那五年的最深印象:早上缺油饼(起得晚没吃饭而非没饭吃),下午缺球场,晚上缺自习教室(到处占座以至“人满为患”);平常上课时缺觉,周末大食堂舞会时缺女生……然而,无论如何,我们也都没舍得放弃清华的每一滴晨露,每一缕阳光,每一场讲座,每一个学分。从工程制图到金工实习,从普通物理到BASIC语言,从百米达标到荒岛滑冰,从先秦诸子到希腊神殿。清华五载,我们步履匆匆;激荡年华,我们挥斥方遒。清华园承载了我们的梦想,启迪了我们的思维,陶冶了我们的情操,沉淀了我们的友爱。
我们这一级,怀揣着“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校训和其它一切复杂情感,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歌声中走出校门的时候,谁也没想到,这之后二十年世界变革的二阶导数比这之前的二十年还要大!毕业后二十年中,不管我们是如何走过来的,也不管是在中国或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我们的轨迹都无法脱离两个“场”:“清华”与“中国”。
二十年中,清华这个“场”一直在我们的周围,无形有质,须臾未离。真诚与团结是这个“场”的特质,我们在这个特定的“场”中多多少少地受助、助人、互助。
更重要的是,二十年中,我们的人生轨迹都是在中国这个强“场”的作用下运行着——祖国的改革开放、和平崛起,影响推动着我们每一个人的成长与发展。无论是韬光养晦的外交,还是南巡惊蛰的开放;
无论是山重水复的入世,还是风疾雨稠的危机;无论是圆梦成真的奥运,还是震天撼地的大灾,都有我们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我们的汗水泪水,都化为民族复兴大潮中的一朵朵浪花。
不论拼搏还是侥幸,成功还是失意,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两个“场”函数中的一个变量。这一册1984级同学的回忆录,描述了这些变量的轨迹,是这些变量与“场”互动的记录,是在这两个“场”中对人生未来的期盼与砥砺。
1984级,我们是梦想的一代,我们是远行的一代,我们注定是承前启后的一代。与我们的前一代比,我们最大的幸运是赶上了祖国和平崛起的大潮;与我们的后一代比,我们最大的财富是我们曾经历过他们无法想像的艰苦。1984级,历史给了我们机遇,祖国给了我们舞台,母校给了我们品格与力量,让我们一路同行,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大时代,我们要无愧于我们的时代。
转自《清华人》2009年第2期增刊